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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十六章 借刀杀人(2 / 2)

夫差目光阴霾地看着高耸的城墙,他最担心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,只是……他不明白,图匕怎会有这样的胆子?

这样足足过了将近一个时辰,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城墙上,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骑在马背上的夫差,嘴角漫出一丝狰狞的笑意,“王兄,好久不见了!”

若说对于图匕的背叛,夫差已经有了一些心理准备,那么眼前这个人的出现,着实将他骇了一跳,脱口而出,“你怎么会在这里?”

公子山面色一寒,复又笑意如初,“王兄就这么不愿意见到为弟吗?”

夫差没理会他的话,寒声道:“谁把你带来的,图匕吗?”

公子山笑而不语,倒是有两个人从他身后走了出来,一个是图匕,另一个则是文种,在他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怨毒与嘲笑,“大王出征之前,不是口口声声说要灭了越国吗,怎么眼下这副模样回来了?在下差点都认不出来了。”

“是你!”夫差目光阴寒地盯着文种等人,“你们三个联合起来背叛本王?”

文种皮笑肉不笑地道:“大王为政期间倒行逆施,不顾百姓艰难,执意出征,陷吴国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,为了解救黎民百姓,也为了保住吴国的江山社稷,我与图将军几经商议,决定迎二公子回城主事,安定民心。”

“一群乱臣贼子!”夫差恨恨说着,若目光可以杀人,文种早不知死了多少回。

夫差勉力压下心头怒火,转头看向公子山,“你我是嫡亲兄弟,你当真要与他们一起背叛本王吗?”

“嫡亲兄弟?哈哈哈!”公子山仿佛听到了这世间最好笑的事情,大笑不止,许久,他猛地一敛笑意,恨声道:“你将我贬去边陲的时候,有想过我们是嫡亲兄弟吗?你杀死旦儿的时候,有想过我们是嫡亲兄弟吗?”

夫差一怔,疑惑地道:“旦儿?郑旦?”

“不错!”公子山恨声道:“她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,可你杀了她,你杀了她!”提及死于非命的郑旦,公子山就满心恨意,手紧紧握着剑柄,恨不能一剑杀了夫差。

夫差也是又惊又怒,“你竟然与郑氏私通,你对得起本王吗?!”

“是你辜负旦儿在先,你迎她入宫,却又不善待于她,令她痛苦不堪,你才是罪魁祸首!”公子山深吸一口气,咬牙切齿地道:“从你杀死旦儿的那一刻起,我就发誓,一定要为旦儿报仇,如今……终于让我找到了机会!”

看着满心满眼都是恨意的公子山,夫差心中一痛,曾几何时,他们兄弟二人亲密无比,一起杀敌一起受罚,如今却成了不死不休的仇敌。

他深吸一口气,道:“第一,我贬你去边陲,是因为你犯了错,理应受罚;第二,我并没有杀郑旦。”

公子山岂会相信他的话,冷笑道:“人已经死了,你自是说什么都可以。”

“我确实没有杀她,待回城之后,我保证一定查出真相,给你一个交待,但现在……”夫差沉声道:“你真要背弃血脉亲情,受这两个小人怂恿,与我为敌吗?父王若看到今年这一幕,不知会有多伤心。”

听他提起阖闾,公子山身子一颤,攥着剑柄的手缓缓松开,文种在他耳边道:”二公子别被他影响,当初他驱您离京,杀害郑美人的时候,可从未念过血脉亲情。”

“不错!”公子山颔首,仅余的亲情被他无情地压了下去,冷声道:“是你背弃王城与我在先,怨不得我!成王败寇,要怪就怪你不听相父的话,听信伯嚭这个小人的谗言,害人害己。”

夫差神色一黯,旋即道:“无论如何,你都不能背弃血脉,做出这等谋朝篡位的事情来。”说到这里,他语重心长地道:“二弟,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,为兄保证,只要你打开城门,绝不追究今日之事,你依旧是我的好二弟;你我齐心协力,共同守护王城。”

文种轻声道:“吴王如今被挡在城门,自是百般好言,一旦放他入城,立刻便会翻脸无情,二公子切勿听信他的花言巧语。”

图匕也在一旁道:“文先生所言正是,吴王可从来不是一个宽厚的人,您想想吴王昔日贬黜您去边陲,再想想伍相,前车可鉴啊。”

公子山沉眸不语,不知在想些什么,良久,他忽地道:“我可以打开城门。”

图匕骇然失色,急忙想要言语,却被文种以眼神阻止,示意他稍安勿躁;论心机城府之深,图匕远不及文种,从刚才起,文种就一直有留意公子山的神情,在后者说到“打开城门”时,眼底的恨意不仅没有消散,甚至还有加深的迹象;所以他断定,这句话肯定还有文章,果不其然,在短暂的停顿后,公子山又张口道:“但有一个条件。”

夫差连忙道:“你尽管说。”

公子山拔出腰间的佩剑,挥手扔下城门,锋利的青铜剑恰好掉在夫差面前,剑尖入地半尺,剑身不断震颤,发出阵阵轻吟。

在夫差诧异的目光中,公子山一字一字道:“你以此剑自尽,我就立刻打开城门,放他们入城。”

夫差万万没想到他所谓的条件是这个,一时愣在了那里,待回过神来后,他艰难地道:“你……想我死?”

“不错!”公子山爽快地承认,此刻的他已经懒于遮掩,大声朝城下的士兵道:“我——公子山,以大吴王室的名义起誓,只要夫差一死,立刻打开城门,放你们入城,绝不食言!”

夫差面色铁青如石,越军就在后面,随时会赶到,以他们现在的状态万万不是越军之敌,想要保命,唯有入城一途;眼下公子山说出这样的话,就等于将他置于所有将士的对立面,一下子成了全军之敌!

若非亲眼所见,亲耳所闻,他怎么也想不到,那个一起长大,单纯憨厚的弟弟会变得如此恶毒,借刀杀人。

昔日公子山为了伍子胥与他争执之时,他固然气愤不已,但始终念着一丝兄弟手足之情,不曾置其于死地;今日易地而处,公子山却毫不留手,实在令人心寒。

果不其实,那些士兵听到公子山的话,目光不约而同地集中在夫差身上,情况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。

这些士兵虽然自幼受君主尊卑的教育,可事关性命,谁又会想死在离城一步之遥的地方;有几个士兵甚至握住了刀柄,眼底杀意若隐若现。

文种得意地望着城下孤立无援的夫差,只要夫差一死,这姑苏城乃至整个吴国就都归于公子山一人之手,后者性子单纯,耳根子又软,极易控制,到时候他就是吴国实际的掌控者,是越王的大恩人,真是想想都痛快。

“呛!”一名士兵按捺不住抽出长刀,刀尖在阳光下闪烁着凛冽的寒光,犹如一条随时等着噬血的毒蛇。

在他之后,又有几名士兵接连抽出长刀,每一个人的刀尖无一例外都指向夫差,但暂时没有人动手,毕竟这一刀下去,意味着要背上弑君的罪名;他们在等,等着别人先动手,可即便如此,夫差的处境也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。

“谁敢动手!”一名豹头环眼,燕颔虎须的将领大步上前,持刀挡在夫差面前,怒视着那些意图不轨的将士。

此人叫姬陵,多年来一直跟着夫差东征西战,也算是一员大将,但因为他是伍子胥推荐到夫差身边的,再加上性子寡沉,所以并不受重用,一直默默无闻,连夫差也没想到,这种墙倒众人推的时候,他竟然会站出来。

那些士兵被他盯得心底发虚,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,但很快又有人重新上前,大声道:“姬将军,我们不想死!”

姬陵冷眼道:“谁又想死,但绝不可做出弑君杀主之事,谁想对大王不利,先问过我手中长刀!”

“他刚愎自用,早已经众叛亲离,连伍相也被他罢黜,囚禁于府中,姬将军是伍相一手提拔起来的,你就没半点不忿吗?”士兵之中不乏能言善道者。

“巧言令色!”姬陵冷哼一声,没等众人看清,一道寒光闪过,那个站在最前面的士兵已是人头落地;这番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众人,谁也没想到姬陵如此雷厉风行,说杀就杀。

“铛!”姬陵将长刀重重顿在地上,环顾众士兵大声道:“谁敢再动杀意,这就是下场!”

看到这个杀神,那些心怀不轨的士兵心胆俱裂,握刀的手不住发抖,其中一个大着胆子道:“你……你还能与我们所有人为敌吗?”

“所有人?”姬陵重复着这三个字,眼神中流露出讽刺与不屑;下一刻,他扬声道:“你们都要忘记昔日之言,背叛吴国吗?”

在短暂的停顿后,有人大声答道:“伍相教导,终身不忘!”

这句话就像投入湖中的石子,瞬间击起千层浪,声音一个接一个,响彻在这片天空下,震撼着公子山等人,也震撼着夫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