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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十九章 势必诛之(2 / 2)

没等夫差明白她的意思,猛然拔下发间的簪子抵在颈间,这个举动吓得所有人都变得颜色,范蠡顾不得夫差在场,急呼道:“万万不要!”

夫差更是直接自马背上跃起,扑向夷光欲夺她手里的簪子,夷光没有躲闪,而是手上使劲,簪尖没入红疹未退的皮肤,鲜血一下子冒了出来,顺着脖颈往下流。

夫差大惊失色,在半空中硬生生止住了去势,落在地上,他顾不得踉跄的脚步,急声道:“把簪子给我!”

连“本王”这个自称都忘记了,可见夫差有多少着急。

“请大王放范先生他们离开!”这是夷光第三次重复,可见她的决心之强。

夫差又痛又恨,厉声道:“你就一定要逼本王吗?!”

夷光抬起头,不知何时她已是泪流满面,哽咽道:“臣妾自知愧对大王,但范先生……臣妾一定要救!”

“范蠡范蠡,你心里就只有一个范蠡是吗?!”夫差英俊的脸庞因为嫉妒而扭曲变形,眼底则是一根根暴裂开来的血丝,令他看起来极为可怕!

“若大王一定要抓范先生,就请从臣妾的尸体上跨过去。”虽然泪流满面,夷光的眼神却是异常坚定。

“你以本王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,那杏仁茶里的花生是你自己放,也是你故意吃下去的,借此引起红疹,随后你发现本王想走,便暗中刺激自己,引起呕吐,这一切的一切,都是想要留住本王,只要本王不踏出馆娃宫,胁持了伯嚭的范蠡等人便可以从容离开姑苏,回到越国!”

“为了他,你一而再,再而三的伤害自己,如今更以性命要胁,施夷光,你置本王于何地,置你头上的凤冠于何地!”夫差气得浑身发抖,若换了一个人,早已死了几百回,可偏偏这个是夷光,是他这辈子都不舍得伤害的女人!

夷光难以置信地道:“大王是怎么知道的?”

“大婚之前,本王曾来看过你,见你正睡着,便没叫醒你,经过小厨房的时候正好看到阿诺倒了准备用来做菜的花生,还叮嘱小厨房以后都不要用花生做菜了,也就是说,阿诺是知道你对花生过敏的,又怎么可能在杏仁茶里放花生碎?所以,只有一个可能,那就是你故意为之。”说到这里,夫差自嘲道:“你可真是用心良苦。”

夷光听得泪流不止,哑声道:“是臣妾对不住大王,但范先生对臣妾有恩,臣妾不能做一个忘恩之人!”

“原来你还知道什么是恩吗?真是好笑!”夫差满面讽刺的说着,他拼命忍住眼底一阵接着一阵的酸涩,咬牙道:“所以为了他,你无论如何都要与本王做对是吗?”

“请大王开恩。”虽然夷光没有正面回答,但夫差已经明白,今日若想留下范蠡,就得将夷光的性命一并留下。

他……狠不下这个心肠!

许久,夫差用力深吸一口气,对范蠡道:“随我来!”

“大王……”不等夷光说下去,夫差已是语气生硬地道:“放心,我只是与他说几句话而已,死不了。”说罢,他拂袖往山上走去,范蠡紧随其后。

不知走了多久,夫差终于在一座茅庐前停了下来,漠然道:“还记得这里吗?”

范蠡目光复杂地望着夜色中不甚明朗的茅庐,“记得,这是孙先生生前所住的地方。”

夫差冷哼一声,推门走了进去,他找到一个火折子,点燃了桌上的油灯,随着灯光渐盛,屋里的东西渐渐显出形状来,还是保持着原来的模样,什么都没有变过,甚至连孙武生前用过的茶盏都在。

物还在,人已非……

夫差抚过蒙着一层薄灰的桌案,心中百味呈杂,道:“那一日,本王就是在这里见到你,你告诉本王,这里是孙师隐居之处,还将孙师的手札献给本王,我们三人在这里推演战局,演化千军万马,高山大河;也是在那一日,本王视你为知己与栋梁。”

“今日,你我又站在这里,但一切都变了,你背叛了本王,变成了居心叵测的越国奸细。范蠡啊范蠡,本王真恨不能一剑杀了你!”随着这句话,夫差“呛”地一声拔出腰间的青铜佩剑,寒光四射的剑尖指向范蠡脖子,眸中杀意凛冽!

范蠡定定望着夫差,“我从来都不是吴王的臣子,又谈何背叛。”

夫差气极反笑,“如此说来,倒是本王自做多情了,一直视你为朝廷栋梁,股肱之臣!”

“吴王抬爱,范蠡受之有愧。”这一次,范蠡的语气里多了几分歉疚,无论有什么样的理由,在这件事上,他确实欺骗辜负了夫差的信任。

夫差盯了他许久,收回青铜剑,道:“若本王对你以前的事既往不咎,你可愿意留在吴国,继续辅佐本王开疆拓土,成就大业?”

范蠡目光坚定地道:“一日为越臣,终身为越臣,所以请恕范蠡不能从命!”

“好!”夫差自牙缝中挤出这个字,勉强按下心中的怒火,寒声道:“本王再问你,你与王后是什么关系?”

“我与施公同为越臣,王后是施公唯一的女儿,施公临死之前,托我照顾一二。”范蠡尽可能简化他与夷光的关系,毕竟说得越多,夷光就越不能周全。

夫差并不相信,但他也没有再问下去,冷冷盯着范蠡,“本王知道,你此番回去,定会举越国之力,来与本王抗衡,但这一切注定是徒劳,本王一定会灭了越国!”

奸细一事彻底将夫差惹怒了,早在来拦截之前,他就下定决心,出兵攻打越国,将越国从中原的版图上彻底抹去。

“吴王真以为吴国国力强盛,逢战必胜吗?”范蠡嗤笑道:“与你说实话吧,连年征战早已令吴国外强中干,流离失所,食不裹腹的百姓不计其数,若是开战,越国会怎样,我不知道,但吴国一定会亡!”

“放肆!”夫差大怒,恶狠狠地瞪着范蠡,仿佛要生吃了他一般。

范蠡并未将他的怒火放在心上,神色平静地道:“言尽于此,吴王好算为之!”

夫差恨极了他,又怎么会听得进去,只当他是危言耸听,不想自己发兵攻打越国,咬牙道:“本王攻进会稽之日,就是摘你项上人头之时!”

静默片刻,夫差寒声道:“姑念在王后的情面上,本王饶你一条性命,带着你的人立刻离开吴国,从此断绝与王后的一切联系,永不入吴!”顿一顿,他又一字一字道:“若是再相见,势必诛之!”

回到山下,范蠡朝夷光长揖一礼,带着冬云等人离去,夫差果然没有阻拦;繁楼也在留下给伯嚭的解葯后,离开了此处,一时间只剩下夫差与夷光二人,相对……却又无言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