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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十四章 造化弄人(2 / 2)

他紧一紧手臂,又道:“待过些日子,本王便放了越王,将他送回越国,从此两国永结秦晋之好。”

夷光感动不已,泪光盈盈,眼瞅着就要落下,夫差伸手按在她的眼皮上,轻声道:“今日是你我大喜的日子,不许哭。”

“嗯。”夷光点头,努力将泪意逼了回去,“多谢大王。”

“嘘!”夫差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,带着一丝轻笑道:“今夜我们只谈情不谈谢。”

夷光掩唇轻笑,那份自然流露的美态,看得夫差痴了神,“既然不能说谢,那夷光为大王跳一支舞,可好?”

夫差饶有兴趣地道:“当然好,本王还从未见过你跳舞。”

夷光嫣然一笑,缓步来到院中,在那如水一般的朦胧月光下翩然起舞,长袖飞舞,裙裾飘扬,当真犹如仙子一般,令人难以移开目光。

夫差兴之所至,命人取来佩剑,为夷光舞剑助兴,每一次相视,每一个转身,彼此眼中都是浓到化不开的情意。

所谓岁月静好,大抵就是这样吧……

一片明月照两心,别处笑声作哭音。

范蠡一人孤零零坐在太湖畔,目光悲哀地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馆娃宫,澄黄的酒液不断灌入口中,在他身边是数魂空了的酒罐。

夷光终于成为吴王身边最重要的女人,一如他们最初计划的那样,可他的心却那么疼,像有无数柄匕首在剜一样。

不知从什么时候起,他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夷光,想起那个坚强勇敢的女子……

爱吗?

是的,他爱夷光,可同时,他又清楚知道,夷光不会属于他,以前不会,现在不会,将来也不会。

他的爱……注定没有结果。

冬云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身边,垂目道:“夜寒露重,先生该回去了。”

范蠡没有抬头,只淡淡道:“我想再坐一会儿。”

冬云没有再劝,而是俯身坐在他身边,拿过他手中的酒坛大口大口地饮着,喝得倒是比范蠡还要厉害。

范蠡夺过酒坛道:“一个姑娘家怎可这样喝酒。”

冬云目光复杂地望着他,“原来先生还记得我是姑娘家吗?”

“当然。”范蠡有些不敢看她的眼。

冬云沉默良久,道:“先生有后悔过吗?”

范蠡默然不语,许久,他低低道:“有没有都不重要了,一切已成定局。”

“既然先生明白,为何还要借酒消愁?”

范蠡摇晃着酒坛,涩然道:“明白是一回事情,放下又是另一回事情;若人人都能轻易放下,世间就不会有那么多爱情痴缠了。”

望着神色悲凉的范蠡,冬云脱口道:“那我呢?”

范蠡望了一眼悄然站在远处的黑影,对冬云道:“有人一直在等你,莫要辜负了他。”

听到这话,冬云激动地道:“先生让我不要辜负,那你自己呢?难道这么多年,你还不懂我的心意吗?”

范蠡叹息一声,望着夜空中将圆未圆的明月幽幽道:“懂又如何,不懂又如何,不过是凭添烦恼罢了?”

冬云鼻子一酸,哽咽道:“所以在先生心中,冬云只是一个烦恼?”

“你帮我许多,又岂会是烦恼,只是……”范蠡抚过冬云浓黑如墨的发丝,轻声道:“你该有更好的人生!”

冬云不假思索地道:“可我只想在先生身边。”说着,她又道:“若我的情困扰了先生,那么,我愿意断了这份情。”随着这句话,冬云竟是拔出长剑,割断了一缕秀发。

范蠡万万没想到她对自己竟然如此情深,深到宁可情断也不愿离开,一时不知该如何言语。

许久,他抚过冬云肩上那一缕断发,怜惜地道:“范蠡……不值得你如此。”

冬云含泪道:“只要能追随先生身边,什么都值得。”

在这句话后,二人谁也没言语,只是一口接一口地饮着辛辣的酒液,冬云酒量浅,很快便酩酊大醉,人事不醒。

看到冬云酒醉,那个一直站在暗处的人影终于动了,一路走到冬云身边,正是繁楼。

他俯下身,拾起冬云斩落在地上的断发,小心翼翼地放入随身携带的香囊之中,随后将冬云抱起,离开了此处。

由始至终,他都没有与范蠡说一句话,而后者也没有阻止,任由他带着冬云离开。

冬云对他情深,繁楼又何尝不是对她情深……

爱而不得,造化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