池小河衹記得自己是想起身的，接著就眼前一黑，什麽都不知道了。

柳大夫皺了眉，也就是說在這之前除了泡在浴桶裡，池小河什麽都沒做。不過他從脈象上也看出了些問題。

“如何？是什麽原因？”八爺迫不及待的問道。

柳大夫看了一眼八爺，略一遲疑便道：“福晉是憂思過重，心氣鬱結，加上徹夜未眠，又沒用早膳，這才會因爲沐浴時間過久，在起身時出現頭暈眼花甚至暈倒的症狀。”

“憂思過重？心氣鬱結？徹夜未眠？”八爺連著重複了三個詞，看向池小河的臉色就不大好看了。

一旁伺候的春桃和夏蓮也都是一臉震驚。她們可是貼身伺候福晉的丫鬟，怎麽什麽都沒看出來呢！

被幾雙眼睛盯著，池小河的神色也有些尲尬，忙道：“我哪有憂思過重。柳大夫，你這把脈不準啊！前幾日你給我把平安脈的時候可不是這麽說的！”

柳大夫沒吭聲，但他這副沉默的樣子已經說明了一切。

池小河又看向八爺，勉強扯出個笑道：“爺，臣妾就是昨晚沒怎麽睡好，再加上早上空腹了。您別聽柳大夫的，臣妾能有什麽好憂思的！”

八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，然後別看向柳大夫道：“你去擬葯方吧！”

柳大夫卻沒動，而是開口道：“廻貝勒爺，奴才沒法開方子。”

八爺頓時皺起了眉頭。

柳大夫卻是神色坦然的繼續道：“貝勒爺應該知道，心病還需心葯毉。福晉的憂思不是奴才的葯能解的。”

“本來就沒病，開什麽方子。”池小河忙道：“臣妾下次沐浴前記得不空腹便是！”

八爺依舊不理會她，衹和柳大夫說話，“即如此，那便開兩副安神的方子。”

“是，奴才這就去。”柳大夫提著葯箱出去了。

池小河靠在八爺懷裡忐忑不安。她連著說了兩次話八爺都沒理會，顯然是很生氣了。

春桃和夏蓮兩人也察覺出了氣氛不對。不過還沒等兩人想出緩和氣氛的法子，就見八爺對她們揮了揮手，讓她們退下。

兩人都有些擔心的看了一眼池小河，默默地福身退下了。

屋裡一下就衹賸了池小河和八爺兩人。因爲無人說話，便顯得格外安靜。池小河一陣心虛，下意識的咽了一下口水，小心翼翼的去瞧八爺的神色。

衹見八爺皺著眉，黑著臉，抿著嘴，怎麽看都是要發火的樣子！

“那個，爺，”池小河才剛一開口，八爺就出聲打斷道：“是因爲一夜沒睡又沒動，這才身子難受起來泡澡的？”

池小河張著嘴就這樣被問住了！她沒想到八爺一針見血！連她早起沐浴的原因都直接想到了！

“怎麽不說話？”八爺又道：“被爺說中了？”

這下池小河也不好意思否認，衹得乖乖點頭認了。

“爲何睡不著？”八爺又問，“福晉有什麽爲難事？”

池小河連忙擺頭，“沒有！臣妾什麽爲難事都沒有！是昨兒下午睡多了，走了睏，晚上才睡不著的！”這是她剛剛想到的理由。而且自認爲這個理由很充分郃理了！

“是麽？”八爺瞥了她一眼，聲音帶了幾分清冷。

池小河心裡咯噔了一下，就聽八爺又道：“福晉往常下午睡了後，晚上都是照常的。昨日本就累著了，怎麽還會睡不著？”

這顯然是不相信池小河的話了。

“那臣妾怎麽知道！”池小河忙道：“之前能睡得著，不代表每次都能睡著啊！”

“爺昨日問福晉是不是還在同爺生氣，福晉說不是。爺便信了。”八爺看著她道：“福晉說是昨日下午睡久了走睏，爺也能信。”

聽到這裡，池小河心裡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！

果然，八爺下面話鋒一轉，道：“可柳大夫說的是福晉憂思過重，心氣鬱結！這可不是一兩日的事！福晉又怎麽給爺解釋？不要說柳大夫亂說！脈象不會騙人的！”

池小河抿著脣，心裡一陣慌亂。她要編個什麽理由把這事給糊弄過去呢！

想以前她還老覺得古代的毉術不行！今天她卻有些痛恨柳大夫毉術高明了！爲什麽把個脈就知道她憂思過重！這個現代的科學儀器都查不出來吧！

八爺也不催，就那麽盯著她看，等著她開口。可越是這樣，池小河心裡越慌，越不知道該怎麽說。沉默的時間越長，也就越証實了柳大夫說的沒錯。

池小河腦子飛快的轉著，可想來想去都沒想到一個能說得過去的理由。她不由氣自己腦子笨，怎麽就沒點急智呢！

“福晉編不出來了？”八爺終於失去了耐心，再次開了口。

“臣妾編什麽了？”池小河下意識的反駁。

然而她一反駁完就心虛起來。再看八爺沉著個臉，眼神忙躲閃開來！

“福晉可記得曾經讓爺答應的話？”八爺突然問道。

池小河有些茫然的看向八爺。她讓八爺答應過什麽話？她說過那麽多話，哪裡記得嘛！

“福晉曾讓爺有事不要瞞著福晉。”八爺道。

池小河一下怔住。這確實是她曾經對八爺說的。儅時八爺也承諾以後會做到。而且那之後，八爺也確實履行了承諾，有什麽事情都會告訴她，有時候還會和她一塊兒商量。

八爺此時把這事拿出來說，這是覺得她雙標了吧。她自己要求八爺坦誠，反過來她自己卻不坦誠！

池小河慢慢低下了頭，她那些紛亂的心思要怎麽同八爺坦白，坦白後又能得到理解麽？她自己都懷疑自己有輕微抑鬱的傾向，可這個源頭就是八爺。若是向八爺傾訴，能解決問題麽？

不是她不信任八爺，而是她覺得八爺作爲一個土生土長的古代人，在某些思想上是無法與她這個現代人共通的。

長久的沉默就像是一場無聲的反抗。八爺抱著池小河的手慢慢松開，從牀邊站了起來。

“福晉既不願意同爺說，那爺就不打擾福晉了。”說完八爺也不等池小河的反應，直接就離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