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亦承微不可見的半垂了眼瞼，淡淡道，“沒有。”

蕭錦棠抿了抿脣，“應該是你丟失的那段記憶。”

“嗯。”季亦承喉口一滾，逕直看過來，目光漆黑如隧道，“蕭叔，再幫我催眠一次。”

他要知道，他到底在對誰說那句話，你想喫什麽隨便點，我都給你做……

垂落在腿側的手掌，不知覺中已然死死攥緊了。

蕭錦棠微頓，“也好。”

“蕭叔，我沒有和傾寶兒說，先不要讓她知道。”季亦承冷沉著眼。

蕭錦棠點了點頭，“我知道。”不想讓老婆擔心。

……

拉上了窗簾，書房裡光線微暗，很快，蕭錦棠就讓季亦承進入了催眠狀態。

黑……

倣彿整個世界都被魔鬼吞噬了一般，眼前一片濃烈的黑暗，漫無邊際，空氣裡彌漫著潮溼鏽蝕的味道，冰冷，刺骨，更壓抑至極，倣彿千年冰封的寒窖，幾乎要凍傷赤~裸在空氣裡的肌膚。

什麽都聽不見，也什麽都看不見，如死一般的寂靜，一點一點的消磨著破碎的心髒。

驟然，一聲窸窣的碎響，在太過安靜的空氣裡一下子放大，直直的傳入耳朵裡，渾身狠狠痙攣顫抖了一下。

躺椅上，季亦承臉色蒼白得如鬼魅，深擰的眉宇幾乎皺得都要解不開了，能看得出那死死咬緊的牙口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氣。

蕭錦棠音色緩慢，幾乎一字一頓的淡淡說，

“你都說了什麽？是和誰在對話？”

……

再又一次陷入黑暗裡的時候，倏地，少年稚嫩的聲音響起來了，倣彿就在眼前說話一樣，聽得清清楚楚。

少年說，“小七，餓了嗎？”

季亦承渾身一震，那是……他的聲音，是他在說話，小七……又是小七，忽然間胸腔裡的心跳竟變得莫名的慌亂，忐忑……

兩秒鍾頓滯之後，這個問題便有人廻答了，小女孩輕細稚嫩的一聲，

“嗯。”

驟然，他好像心口被狠狠一砸，喉嚨更被什麽死死扼住了一般，粗重的呼吸卡死在喉口裡，無法咽下去，更無法吐出來，就生生堵在那裡，破碎的心口一片片瓦解，崩裂。

少年更放低了語氣，似是輕哄，“你想喫什麽隨便點，我都給你做。”

“真的？”小女孩虛弱的聲音染上了喜悅。

“儅然！給你做一輩子，我說話算話！”驀地，懷裡一瞬溫熱，被緊緊抱住了，甚至能夠感受到那瘦小乾扁的身子在胸膛間控制不住的顫抖，還有那用力緊緊抓在腰間的小手，幾乎要把衣服都扯破了。

季亦承肩膀狠狠一顫，胸口上落下來滾燙的溼熱，好像都要把他的皮膚給灼傷了，綻裂開一道觸目驚心的血色劃痕，滲透到了心髒，在那一塊缺失的傷口上不斷蔓延，更深的刺痛……

少年輕輕擡起手，更用力的抱緊懷裡的小女孩。

……

被吞噬的黑暗，空氣更加猙獰了。

季亦承再什麽都聽不見了，額頭上豆大的冷汗不斷的往下淌，嘴脣都被咬得烏黑發紫，幾乎要把牙齒咬碎，生生的咽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