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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节(1 / 2)





  齐姜女子,个个都是后宫典范。不同于姑母的是,我的不骄不妒,源于不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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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次年夏天,热得异乎寻常,好像很久都没有下过雨了。我的产期就在这几日里,所以格外小心,也不再出去乱走,只在院子里的紫藤架下放个漆木榻,斜躺在上面翻翻书简。果儿就在一旁陪着我,替我摇摇扇子。

  大暑那天,正看得兴起,只觉竹简上盖过一层阴影,抬头一瞧,原来是天边一团乌云滚滚而来,挡住了光线。我道:“回屋去吧,要下雨了。”才一动身子,惊觉一阵腹痛,我捂着肚子,咬牙道:“果儿,我要生了。”

  我的宫里忙碌起来。我被按在榻上,疼得死去活来。我知道会疼,却不知道是这种求生不得,求死不能的疼法。

  “果儿,果儿……”她的手臂被我抓出了血印,我哀叫道:“是不是天黑了,怎么还没有生出来?”

  “公主,现在才是晌午,外头是乌云。您再使把力气,很快就好了。”

  稳婆也一个劲地催促我,我被催得心慌意乱,只觉得时间漫长得像凝固了一样,这场灾难仿佛永远也不会过去。我拼命地喊叫着,叫声混合着窗外隆隆的雷鸣,再传进耳朵的时候已经混杂不清。

  不知道持续了多长时间,一道闪电划破夜空,我在随即而来的雷鸣声中清晰地听见了婴儿的啼哭。周围有片刻的寂静,我慢慢松懈身体,仿佛得到了救赎。慢慢的,才注意到自己已经被汗水浸透,就像一个刚被人解救上岸的溺水之人。

  “是个公子。”稳婆把皱巴巴的孩子抱到我面前,在昏黄的烛火中,我看见了诸儿的眼睛。

  “天黑了?”我又问。

  “才过未时。”

  “那是下雨了吧。”

  “还没有下下来,估计是不会下了。”

  我抿了个笑花,娓娓道:“我有一个故人,也是生在这种天气,光打雷不下雨。这孩子可别和她一样,也是个别扭的性子。”

  稳婆笑道:“君夫人有所不知,妾的家乡有个传说,光打雷不下雨也分两种:若是没有闪电,那是上天在发怒;若是雷电齐鸣,就是上天在笑。公子出生的时候,正是天笑,就不知君夫人的故人是哪一种呢?”

  我合上眼睛想了想,轻声道:“这我倒不清楚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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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孩子刚满月,姬允就带着我大宴群臣。

  我当着满朝文武,向姬允请求:“孩子至今没有名字。妾闻申繻大夫博学,想请他为公子取个名字。”

  “寡人也正有此意。”姬允点头,示意我过去。

  我抱着孩子走到申繻面前,道了句:“有劳先生。”

  申繻躬身道:“不敢”,掐着指头略略想了一会儿,便说:“起名有五法:信、义、象、假、类。公子与主上是同一天生辰,可取‘类’法,取名:同。主上,意下如何?”

  “姬同。这个名字甚好,甚好!”姬允觉得好,我也满意。我看着孩子酣睡的模样,和诸儿,着实有太多相同的地方。我朝申繻一福,恭敬称谢,抱着姬同回了主座。

  只见姬允起身,大声道:“寡人还有一事,要当众宣布:今日起,嫡子姬同立为鲁国世子!天下大赦,举国同庆!”他端起酒杯,底下众臣一饮而尽、皆额手称颂。

  我低头拍着怀里的孩子,缓缓露出了笑靥。

  几个月后,容容也诞下一子,排行第三,姬允为他取名:叔牙。

  每当有人唤起这个名字,我的脑海里就会浮现出那个好茶的老头。仿佛天意如此,过去,还真是无法摆脱。

  第19章 信约

  外甥长得像舅舅,本来也无可厚非,但坊间还是有不少关于同儿出身的质疑。姬允知道以后,出面压了下去。他夜夜来我宫里纠缠,是谁的孩子,他心里清楚。

  这就是女子的悲哀,不管你爱不爱他,都会怀孕。

  半夏出嫁以后,我常常想,如果让我和她遭遇同样的命运,我宁可选择冷宫,或者死亡。而禁足在桐月宫里的那段荒芜岁月,才让我渐渐明白自由的可贵,偏激的行为和过分的执着只会扼杀希望。而在我孕育生命的那段日子里,才开始真正了解半夏,不管曾经对她有多少鄙夷,我们最后的结局,恐怕就是,殊途同归。

  我的身子复元以后,姬允又搬回我的宫里。美貌不啻为一种武器,我已经学会了虚与委蛇,只要我愿意,就能得到。我不会再回冷宫,更不能死,现在,我非但要保住后宫里无法超越的地位,更需要占据朝堂上的一席之地。因为鲁国不再是我的蛰伏之地,而是我的儿子即将君临的天下。

  鲁国单凭周礼立于天下,别人敬你的时候,可以称你是诸侯典范,一旦翻脸,铁蹄踏处,哪还有道理可讲?作为国君,姬允的性格太过优柔,照他的不作为,守成几年,或还可以。但当今天下,适逢乱世,有多少诸侯蠢蠢欲动。以姬允的手段,等到同儿继位,恐已满目疮痍。

  周礼固不可废,管夷吾的书里曾提过“尊王攘夷”的国策,无非是扯着正义凛然的旗帜,行着称霸天下的勾当。那么行周礼,奉王道,也可以成为鲁国立身的大纛。有了周礼这块遮羞布,强国的关键,其实还是买卖。

  姬允和我说国政的时候,我不再是个甘于沉默的聆听者。不得不承认,鲍叔牙是个不错的老师,而管夷吾的买卖委实做得精彩,说起来我也算从师二人,不敢说名师出高徒,起码也不会辱没他们。

  我是不能直接上朝听政的,羽父这样的人喜欢阿谀奉承,申繻这样的人习惯直言死谏,但无论他们怎样费尽心机,也远不及我在姬允身下宛转承欢的时候,吹一两句枕头风的效果来得实在。

  我不是要和朝臣作对,相反,这两种人都要为我所用。申繻的忠诚敢言,可补我的策略不足;而羽父这样的马屁精,执行起我的意志,也可算是雷厉风行。如果这样下去,不消几年,鲁国便会有百废待兴的景象。离开诸儿以后,同儿就是我生命的全部,我必要留给他最好的江山。

  生子以后,父亲大概对我有所松懈。次年生辰,阿苏转交给我一罐杏脯,那罐杏脯用了特别的方法腌制,我来到鲁国以后曾经派人四处搜寻,都没有找到过桐月宫里似曾相识的味道。这种独一无二的味道,只会出自一人之手。

  我捻了一颗放在嘴里,又沾了一手糖丝。同儿坐在榻上玩耍,好奇看我,嘴里咿咿呀呀叫着“娘娘”。同儿现在只会说“娘娘”二字,而且据我观察,多半是在叫她的乳母,丽娘。在一群待选的奶娘中,我一下子就挑中了她,只因她是唯一一个唤我“公主”的人,带着纯正的齐国乡音。

  丽娘是不敢应的,笑着说:“君夫人,世子又叫您呢。”

  我将沾了糖丝的手指塞进同儿嘴里,他满意地吮吸着,发出啧啧的声响。我开心地哄道:“同儿,我是娘娘,娘娘在这里。舅舅腌的杏脯,好不好吃啊?好不好吃啊?”

  “什么好吃的东西啊?”姬允应声进来,见我手里拿着杏脯,伸手来取。我一把护住罐子,娇声嗔道:“女人家吃的东西,你抢什么?”果儿不露声色地接走我递去的罐子,藏了起来。

  我起身去接他的大氅,问道:“君侯,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早?”

  姬允也没在意,笑道:“贤惠如夫人,我也省了不少事。夫人今日生辰,我也放自己半天假,夜里为你办了个寿宴。”

  果儿给丽娘使了个眼色,丽娘抱着同儿随她出去了,我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们,直到同儿从我的视线里消失。我转身服侍姬允上榻休息,他半枕着我的腿,我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揉着他的额头,片刻之后,他的手滑进了我的袖管,像一条滑腻的蛇蜿蜒而上。无论经历过多少次,我依然不能习惯其他男人的触碰,但不得不说,能够在宫廷里生存下去的女人,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杰出的伶人。

  我被他拽到身边,褪去衣服的时候又听见了裂帛的声响。姬允带着粗重的喘息在我耳边倾诉:“桃华桃华……我下了朝便想往你这里赶,管也管不住自己的腿。大白天关在屋子里,被人知道了倒要笑话,那个申繻八成又要在朝堂之上给我难堪了……”

  我轻噬着他的胸膛,仿佛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技巧,可以掩盖我的心不在焉。我喉咙里发出的酥软音调,粘腻到连自己也无法辨识,“你我是夫妻,你想来便来,管别人做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