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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5节(1 / 2)





  晚上十点多,小区一个人也没有,只剩下路灯亮着,照亮一团团的寒气。

  谭冥冥生怕邬念出什么意外,脚步匆匆地沿着出小区门的路走去,但就在这时,见到少年迎面走来,长长影子落在地上,他低着头,手中拎着一袋子卷纸,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,黑色毛衣远远看过去像是沾了些许泥土,有些脏,单薄寒冷。

  ……原来是出门买卷纸去了,家里的确纸快用完了。

  谭冥冥松了口气。

  “小念。”她叫了声。

  听到她声音那一瞬,长相漂亮的少年浑身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,怔然顿住脚步。

  谭冥冥匆匆裹紧外套走过去:“怎么不明天再出来买?冷死了,快回家。”

  邬念抬起头,视线落在她脸上。

  其实,不被信任,这种事其实他已经经历得够多了,所以听到谭妈妈那样讲时,心中愤怒失落虽有,可最终仍是重归于平静,反正,已经习惯了。

  他决定卑鄙地,装作不知道、装作没听到,绝不会因此就离开。

  而他以为,家里不会有人注意到自己悄然离开了的。他以为,自己是后来的那个、最可有可无的那个。

  但没想到……

  他注视着姐姐,姐姐脸上担心一览无余,似乎刚洗完澡,发梢还未全干,匆匆裹着羽绒服下来,几缕头发被压在羽绒服衣领里。

  虽然顺序在那只狗后面,但即便是这样,他还是……

  邬念周身寒气好像一瞬间被驱逐开来,他伸出手,将谭冥冥压在羽绒服里的头发轻轻拽出来,然后用毛衣袖子擦了擦,吸去水分,随即对谭冥冥绽开一个笑容:“姐姐,你怎么下来了?”

  谭冥冥却注意到他毛衣下摆有些许泥土,以及,手指和手背上都有新添的淤青,除此之外,嘴角也破了一块,漂亮的脸蛋一下子都花掉了,不由得指着他脸,问:“等等,你这里怎么了?”

  “啊,这里吗?”邬念想也不想地道:“刚刚在花坛那边摔了一跤,好痛。”

  这看起来也的确不像是打架打出来的——

  什么打架只伤到手指和磕破嘴角啊?何况邬念这小孩笑吟吟的,看起来乖巧又柔弱,一看就不是能打的,要是打架的话,肯定满脸挂彩吧?

  所以谭冥冥很轻易就相信了他的说辞,但心中还是略微担忧,弯下腰去给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,对他道:“快点回家吧。”

  “好。”邬念低眸看着她,眼中升起了些许星光。

  两人沿着小区的路灯,快步朝家里走,深夜的空气比白天更要冷上数倍,几乎已经到了零下了,谭冥冥侧头看了一眼邬念冻得发白的脸色,就差没把自己身上的羽绒服脱下来给他了,但刚有动作,邬念立刻躲开了去。谭冥冥也觉得有点无奈。

  “你们这个年纪的小男孩就是喜欢不穿外套,不要温度只要风度。”进了电梯,谭冥冥揉着冻僵的脸,碎碎念道。

  她想起杭祁,杭祁也总是穿得很单薄。

  邬念却喜欢极了这种碎碎念的嘀咕,亮晶晶的眸子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,直到电梯门开。他的视线也没有收回,他跟在她后面,望着她吹干后没有束起的黑发,以及雪白的皮肤。

  他垂下眸,低下头,踩在她的影子里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姐弟俩进了家门,谭冥冥才想起茶几上的钱的事情,便问:“钱从哪里找回来的?”

  邬念无辜地道:“傍晚的时候去菜摊找了找,有个小摊老板捡到了,我就要回来了。”

  谭冥冥没多想,在她眼里,邬念是个可怜的小孩,虽然以前经历不太好,但迄今为止,在家里都乖巧而温和,从没干出什么坏事来。何况,这些钱不是碰巧捡回来的,难不成还能是他单枪匹马去抢回来的吗?!开玩笑,就少年这单薄的身形,会被揍趴下吧,那她更不信了。

  她笑了笑,将钱收了起来,打算明天交给谭妈妈,多少能让谭妈妈心情好点儿吧。然后,她拉着邬念坐下来,从电视机下面的柜子里掏出棉签和药酒。谭妈妈是护士,家里小医药箱还是有的。

  邬念乖乖地在她旁边坐下来,看着她低头去用棉签蘸取了些许药酒,然后擦拭在自己唇角。

  “笑什么?”谭冥冥看着邬念唇角的笑容,居然还有酒窝——她觉得这弟弟可爱又经常令人一头雾水,于是有些莫名奇妙,又有些好笑地问:“不疼的吗?”

  “疼啊。”邬念眸子亮晶晶地看着她,一瞬不瞬地:“但现在不疼了。”

  谭冥冥笑了笑。

  她有点犯困,毕竟折腾了一整天,早上又起得比鸡早,这会儿眼皮子打架,快抬不起来了。

  因此她给少年擦药只是速战速决,两三分钟弄好后,就匆匆起身收拾东西,并留了一小包碘酒棉签,放在少年手心,道:“睡前你再自己涂一下。”

  这么快吗。

  棉签的冰凉刚从嘴角划过,便稍纵即逝了。

  邬念眼睛里划过一丝怅然若失和失落,但见谭冥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,他又没办法让她再留下来陪他一会儿,于是他沉默地点了点头。

  谭冥冥拍了拍他肩膀,转身回房间。

  邬念还立在沙发前,看着她房间的灯亮起,片刻后,熄掉了。他将棉签攥进手心里,汲取最后一丝温暖。

  翌日,谭爸爸谭妈妈得上班,还在住院的小狗自然是交给谭冥冥去照顾,而邬念一大清早起来去即将入学的学校办理一些未办完的手续了。

  谭冥冥拎着保温桶,心里既担心小狗,又有些担心昨天还发高烧的杭祁,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。

  还有邬念房间的事情也亟待解决。

  坐上公交车,她脸贴在玻璃窗上,郁卒地往刘海上吹了口气,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,这个周末似乎所有人都很倒霉呢。

  杭祁只是重感冒高烧,喝过药退了烧应该就没事了,她自然是得去探望重伤不能动弹的小狗,但刚上公交,微信忽然就多了一条未读信息。

  ……

  昨天喝粥的时候,她死缠烂打地找杭祁交换了微信,现在想想还有点让人脸热,主要是周末她有的时候找不到杭祁的行踪,如果能有联系方式,多少能方便些。

  而且她还是有点儿担忧自己周五莽撞的行为,让杭祁生气,万一他突然觉得自己没礼貌,不和自己做朋友了,那之前的接近计划岂不是一朝回到解放前?